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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對人好一些。
長黎國的男孩生來就要取字,唯有親近之人可喚。謝重錦是太子,世上敢喚他字的人只有陛下與皇后。
陸雪朝遲疑一瞬,覺得這不合規矩。
「不能忤逆太子殿下命令。」謝重錦又拿這句話壓人。
「……」陸雪朝妥協道,「懷允哥哥。」
謝重錦被瓷娃娃軟軟地喚聲哥哥,心被可愛到起飛,面上仍沉穩道:「作為交換,你也得告訴我你的字是什麼。」
陸雪朝說:「清疏。」
「好,清疏弟弟。」謝重錦給他上完藥,捧着他臉細細端詳,問,「為何不習武?習武能防身,你長得這般可愛,太容易被人欺負了。」
……欺負我的人只有你。
陸雪朝腹誹,又乖巧回答:「體弱多病,父君不讓習武。」
謝重錦一愣,忙問:「什麼病?」
陸雪朝搖頭:「無甚大病,只是身子骨弱,常風寒頭疼。」
「既是身子骨弱,就更該習武強身健體了。」謝重錦道,「回頭孤讓太醫給你開方子養身體,也教你些鍛體之術。」
陸雪朝想了想,還是應道:「好。」
–
那日之後,陸雪朝便與其他伴讀不一樣了。
謝重錦去哪兒都愛帶着他玩,讀書,演武,蹴鞠,甚至邀陸雪朝夜宿東宮,抵足而眠,形影不離。
其他伴讀羨慕嫉妒恨,但也自知比不上陸雪朝。無論家世、樣貌還是才華,陸雪朝都是一等一的好。太子殿下看中他,一點兒也不奇怪。
謝重錦有了真正的摯友,也就疲於應付其他狐朋狗友,去皇后跟前一提,陸雪朝從此成了謝重錦唯一的伴讀。
時光荏苒,六七歲稚童,眨眼便成十六七歲少年。
春日融融,踏青乏累時,陸雪朝會伏在謝重錦背上休憩;夏日炎炎,悶熱難耐時,謝重錦會紆尊為陸雪朝打扇;秋風瑟瑟,夜色微涼時,陸雪朝會邀謝重錦月下共飲;冬雪茫茫,足不出戶時,謝重錦會枕在陸雪朝膝頭看書。
東宮上下的人見了,都道太子殿下與陸家公子的感情未免太好了些。
兒時郎騎竹馬,兩小無猜,少年又是一道放歌縱酒,志同道合。少年太子已鋒芒畢露,明媚張揚,腦內是流芳百世的治世經,胸中是造福萬民的凌雲志。自十五歲便接連做出治水患、除奸黨兩項大功績,民間聲望極高,可謂春風得意。
陸雪朝亦出落得仙姿玉色,風骨卓絕,多智近妖,是謝重錦麾下第一軍師。謝重錦功勳赫赫,少不了他在背後出謀劃策。
此二人皆是驚才絕艷之輩,組合在一起更是所向披靡,甚至引得別國心生忌憚。年少便已如此政績出色,若他日謝重錦為君,陸雪朝為相,長黎國還不得壓得別國抬不起頭?
不是沒有人想離間這一對摯友,只是還沒付諸行動,就傳來謝重錦向皇帝請旨賜婚的消息,求娶陸雪朝為太子妃。
這下確實不是摯友,成了摯愛。
相伴十載,從幼年稚氣到少年意氣,於情竇初開之際,生兩情相悅之意。
–
成親那夜,謝重錦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陸雪朝褪了那身鮮紅嫁衣,膚如凝脂,白如細雪。
謝重錦身子僵得不行,手心滲出細密的汗。彎弓搭箭都不會抖的手,此刻竟解不開一枚衣扣。
陸雪朝清冷的容色在燭光映襯下顯出一抹明艷,含笑道:「懷允是嫌我燙手?」
謝重錦不敢去看那艷色:「不是。」
陸雪朝語氣輕柔:「那怎的不來抱我?」
「明明小時候,冬日裏同榻而眠,太子哥哥總愛抱我,藉口為我暖身……」
「那不是藉口。」謝重錦立刻道,「你身子冰涼,容易風寒,我是真的想為你暖身。再說了……那時都還小,能有什麼想法……」
「哦?」陸雪朝語調一揚,「那現在不小了,今時今夜洞房花燭,太子哥哥就沒什麼想法?」
「還是……非得要我主動才成?」
謝重錦被撩撥得上火,緊張勁兒緩過去,側首就勾了人下巴兇狠地去吻他,真沾到那瓣唇卻又放柔,近乎虔誠。
陸雪朝擦過他唇畔,別過頭:「我不吃藥。」
謝重錦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那是長黎國男子嫁人後新婚夜時都要吃的生子藥,吃了會有受孕體質。
「那就不吃。」謝重錦依他。
「以後也不吃。」陸雪朝得寸進尺。
長黎國是男兒國,男性生子終歸與女子不同,是剖開肚子生取孩子,也沒有止痛的藥,不知多少男子死在分娩時。陸雪朝是極怕疼的,這事他堪稱恐懼。
這話極其荒謬。謝重錦是太子,將來是皇帝。陸雪朝不願意生,皇帝還可以找別人生,然而謝重錦是絕不會找別人的。他這話等同於絕了皇室正統血脈。
就算以陸雪朝的才智謀略,對長黎稱得上肱股之臣,這般言論說出去也是要被唾罵自私的。
謝重錦卻並不覺得陸雪朝這話有多任性,仍是縱容道:「好。」
陸雪朝抬眸,似笑非笑:「這都應下?那子嗣如何?你日後是要當皇帝的,前朝那些大臣把禮數看得比命重,我沒有子嗣,定會讓你廣納後宮,開枝散葉……」
「他們怎麼看與我何干?」謝重錦不悅道,「我只聽國事,不聽家事。」
陸雪朝道:「帝王后宮,從來都不只是家事。多的是利益牽扯,勢力平衡。」
謝重錦道:「只有庸君才需要用後宮平衡朝堂,要做明君,就不能受制於人。」
他四下張望了會兒,附耳低聲道:「我連年號都想好了,就叫熹朝。朝是你的朝。你是生在雪夜過後,朝霞漫天之時,我也希望從今往後,我們從熹微破曉,朝霞初生,走到黃昏暮年,白頭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
陸雪朝笑了:「你也不怕被罵昏君。」
「要罵便罵。我聽說生子極疼,並不願讓你受這苦,若你喜歡孩子便罷,否則我原本就不打算讓你吃這藥。子嗣從宗室里抱一個過繼便是,還愁皇位無人繼承?」謝重錦眉眼間是少年輕狂,卻又有認真之色,「昏君不昏君的,那是看是否國富民強,又不是看皇帝有幾個妃子,幾個兒子。你我攜手,來日定能讓長黎國力昌盛,海晏河清,世人只會夸盛世明君。」
「倒是你,那般怕疼,待會兒可別哭得厲害,叫我也心疼……」
……
少年血氣方剛,真將陸雪朝折騰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