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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砸了這塊匾,斷了孫家班。
「哎!!」
揚老對徐童投去歉意的眼神,從徒弟手上接來長笙。
見狀孫紹虎臉上才露出滿意之色,再看向徐童:「別說我們欺負你,這首大葬曲非是德高望重者不可頌,今天用來送你也算是給你抬價了。」
「哦!」
徐童聞言反而有些期待:「好,但是要是送不走我,我就要你手上的那隻嗩吶。」
孫紹虎愣了一下,這隻嗩吶是他們家族嫡傳下來的,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只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可笑,他們四個人若是連一個青年都對付不了,要這東西還有什麼用。
「小伙子,現在留下雙手還來得及。」梅九姑提醒道,大葬曲是給陰神開路,送亡魂入葬,在古時,一些特殊的人死後怨氣沖霄,無法入葬,甚至出現棺材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抬起來,就算是埋在土裏,也會從土中裂出的事情。
這時候就需要響器班,用大葬曲來強行送其入葬。
若不是大凶大善非同尋常之輩,恐怕難逃一死。
梅九姑終究是不想殺人,這時候開口是希望徐童能夠知難而退。
然而面對梅九姑的勸告,徐童搬起一旁的板凳,從口袋裏拿出一把瓜子:「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找死!」
眼見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梅九姑心一橫,兩隻鼓槌用力砸在面前的牛皮大鼓上。
鼓聲沉沉作響,伴隨着鼓聲一股肉眼可見的勁風將地面上的樹葉一併捲起。
「鏘~嘀~!」銅鈸和長笙同時作響。
伴隨着奏樂聲響起,徐童驚訝地發現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虛實之間!」
他心神一緊,沒想到作為大宗師的專利,居然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呈現出來。
不對。
這不是完整的虛實之間,更像是冒牌的……只是比半步宗師的虛幻之術強上一點而已。
那麼是不是說明,即便不是大宗師,也可以通過其他手段展現出虛實之間呢?
例如說陣法?
就在徐童心思輾轉,腦海浮想聯翩的時候。
當孫紹虎嗩吶聲響起,這種畫面感就更加地真實起來。
悽厲的嗩吶聲,仿佛引領着整個曲子的節奏。
大悲大樂,大興大衰,大喜大喪,剎那間人世間,一眸就是千百年,轉頭來不過是一撮黃土,是是非非不過是人死道消。
一股灰濛濛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
明明還是中午,天光大亮的時候,可卻讓人只覺得此刻寒風刺骨,渾身冰涼,那些守在一旁的年輕徒弟們,早早就已經逃出門外去。
但也有幾個不聽話的扒着牆頭想要偷看,結果此刻無不是被凍得臉皮發青,想要逃走都覺得渾身沒了力氣。
「叮鈴……叮鈴……」
這時候徐童耳邊突然聽到一陣鎖鏈碰撞聲,一回頭,正見兩個長得賊眉鼠目的小鬼,正提着鎖鏈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朝着自己奔過來。
一邊走,口中一邊唱着。
「金元寶,銀元寶、薄薄的紙錢也不嫌少,眼一閉、腿一蹬、嗩吶響起憶半生。」
這倆小鬼唱得正歡呢,也不知道誰插了一句:「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一時沒回過神來,就跟着唱起來。
「躺板板、睡棺棺,然後一起埋山山……
咦??唱錯了啊?
誰給改的??」
倆小鬼定睛一瞧,正看到徐童正眯着眼看着他們倆,還不忘朝着他們倆招了招手。
倆小鬼見狀不禁狐疑地走過來。
正要開口,徐童拿出一疊厚厚地引路錢,揮手就灑出去:「送你們的。」
大片白花花的引路錢,頓時讓倆小鬼兩眼放光,一時根本不理會嗩吶的指揮,開始撲倒在地上撿起地上的引路錢。
孫紹虎使勁地吹,額頭上的青筋都高高鼓起,似乎是想要提醒這兩個小鬼是來幹嘛的。
但小鬼眼裏只有錢,根本不理會孫紹虎的指揮。
若是此刻還能罵街,孫紹虎早就要親自問候一下這倆小鬼的祖宗十八代。
心裏更是驚訝,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還真的是深得扎紙匠真傳。
只見一疊又一疊的冥鈔被徐童潑灑出來。
像是不要錢的雪花一樣,讓兩個小鬼匍匐在地上,像是討要食物的小狗兒一樣,徐童甚至只需要拿出一疊引路錢,放在手上,兩個小鬼就已經像是施展了定身咒一般,兩眼瞪圓了盯着徐童,等着他把錢灑出來。
徐童斜眼看向孫紹虎,輕蔑的目光令孫紹虎氣得咬牙切齒,兩雙眼睛都紅了起來。
這下只聽曲調猛地一轉,從原本的大喜大悲,突然變得輕快尖銳起來。
曲子一變,周圍氣溫竟然再次下降,只見黑暗中竟然走出一道碩大的鬼影,張開大手朝着徐童迎頭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