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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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位無面人。
他握持了鐮刀,走向姜太周。
姜太周急退。
她素手朝着自己的法劍招了招。
法劍仍在東方白手中,紋絲不動。
夜中,法力是失效的!
姜太周咬了咬牙,有些緊張。
她習慣了擁有法力,此時受限,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東方白咽了口唾沫,擋在姜太周面前:「來啊!」
年輕人所化的烏鴉人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他靜靜的站在高處,俯瞰腳下的一切。
他眉眼之間皆是默然。
小烏鴉人們奮勇地沖向無面人。
一個個無面人倒下了。
一個個小烏鴉人倒下了。
無面人還會再生長出來,但小烏鴉人不會了。
無面人無窮無竭。
他們如浪潮,他們如瘟疫。
他們避無可避。
年輕人是殺無面人最多的人,所以他清楚無面人的武力,也清楚自己面對無面人時候的無力。
那種無力,並不是打不過。
而是殺不絕。
你這邊殺一個,他那邊生長兩個。
甚至他會從你保護着的人身體裏長出來。
他會從你的戰友身體裏長出來。
他們是脆弱的,也是強大的。
他們……幾乎不可戰勝。
不可戰勝的原因是,他們只是一種現象。
他們是別人吹出來的泡泡。
戳破了這個,還有那個。
打死了這些,還有那些。
他們並不是根本。
也不是真正的敵人。
殺了他們,也只是得到了暫時的安全和寧靜。
不殺掉製造這些無面人的傢伙,這些無面人就是不可戰勝的。
但,敵人在哪裏?
他俯瞰一切。
他尋找敵手。
持鐮刀的無面人步步緊逼。
姜太周一把將東方白手中的長劍奪了過來,並且將他護在自己與趙截秋之間。
趙截秋很是驚訝,不敢置信。
姜太周深深呼吸,刺出一劍。
這一劍,平穩、果決、迅疾。
「當」
但很可惜,這一劍被擋住了。
無面人嘴角勾起弧度。
他可能是在笑吧。
然而只有一張嘴的臉上的笑容,實在不好看。
姜太周這一劍受阻便立刻變招,長劍上挑。
無面人將手中鐮刀一轉,試圖格住姜太周的劍。
然而姜太周順勢一遞,長劍將鐮刀木柄削斷。
無面人明顯一愣。
隨後一劍貫喉。
撲街!
「拿起武器,似乎只要我們拿起武器,這些傢伙就十分弱小!」姜太周如此說着,修長的腿向外伸出去,一腳將斷了柄的鐮刀踢起,正落在趙截秋手中。
年輕人看着腳下的一切。
無面人被殺死,他們的血液浸透了大地。
地面「咕嘟咕嘟」,一點一點,將血液飲盡。
地面「嘎吱嘎吱」,一點一點,將血肉吃斤。
地面,東方白將鐮刀插在的地方,地面沒有半分動靜。
無面人如此終於得到了答案。
這片土地,才是他真正的敵人。
無面人也好,別的什麼躲在黑暗裏的人也好,都只是產物而已。
真正要擊敗的敵人,從來都,只是這片承載了他們大家,並且滋養他們的土地。
但人要如何才能夠殺死大地呢?
殺死了大地之後,人要如何生活呢?
用什麼武器才能夠殺死大地呢?
年輕人化作的烏鴉人思考着,最後看了一眼地面。
東方白被姜太周和趙截秋保護着,小白菜瑟縮在新搭建的屋子裏,屋外,小烏鴉人們奮力地殺死無面人。
眾人在盡力地反抗。
更多的人拿起了武器。
更多的人堵住了耳朵,戰勝了恐懼,與無面人拼一個你死我活。
應該如此!
他們的力量其實並不會比無面人弱。
他們只是怕而已。
如今窺見了真相,被逼到了絕處,見了有人帶頭,於是他們終於也肯拿起武器了。
這是再好不過的!
於是這烏鴉人笑了笑,沒有猶豫,從高處一躍而下,跌個粉碎。
「咕嘟咕嘟」
「嘎吱嘎吱」
大地在進食了。
熾熱的血。
灼燙的肉。
他的血肉融入了大地了。
他的意志同樣融入其中。
他的一切都被貪婪的大地吸收。
他於是同樣永久的駐留在大地之中,藉此,得到了與之周旋的力量與資格。
無面人的產生停滯了半分。
後面重新生長出來的,已經是近乎正常的人。
他們要和無面人一樣殺人,為大地提供養料。
但他們也同樣要遵循那融入大地的人的意志。
殺人的自己首先就是人。
吃人的首先要便成人。
他們失去了那種令人們蒙昧神智的力量,變成徹頭徹尾的人。
他們甚至有了人的思想和性格。
他們也越來越像是人。
他們也要被大地吃。
大地的吞吃,減緩了。
一切的秩序似乎恢復。
黑暗變得不那麼危險。
陽光變得不那麼刺眼。
季節開始交替。
東方白似乎長大了一些。
他拿出了懷中點火剩下的書卷。
翻開書,便是一柄劍。
東方白抽出了這柄劍。
劍光熒熒,劍氣浩浩。
他拿着這柄劍,揮揮手,天穹破碎。
一道赤色的劍光沖天而起。
時空凝固。
無面的人徹底消散。
大地崩朽。
一切被吞吃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