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要參加這個或是那個的宴會,吃得龐統似乎又開始籌備新的下巴了。
;;;而要改變現狀,難度也不小。
;;;袁紹是選擇平衡,就像是天平,一會兒在這邊加點砝碼,一會兒在那邊加些分量,結果最後天平兩端倒是沒有問題,天平自身被壓垮了。
;;;曹操麼,則是像是吊秤,曹氏夏侯氏便是那個秤砣,當秤砣壓不住其他士族的時候,自然也就咵啦一聲,整個吃飯傢伙都折斷了。
;;;孫權則是將秤都丟了,企圖也搖身一變,成為最大的那個砝碼,混入其他砝碼之中,但是江東那些砝碼卻表示,孫家這個疙瘩是假的,是鑄鐵的,容易生鏽,而江東是青銅的,才是真的正宗的……
;;;所以,既不能做天平,也不能做秤砣,更不能將自己變成砝碼,斐潛必須考慮一條新的道路,來處理士族之間的這種關係。
;;;外部的道路,用來溝通西域和交趾,或是更為深遠的區域,而內部的通道,則是勾連起各個士族,以及平民百姓。
;;;雖然斐潛已經佈局了士農工商許久,但是士這一塊的實在是太大太硬,不怎麼好啃。而讓斐潛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挖掘開闢這些道路的第一聲,那個落下的鎬頭,竟然是許縣先行揮動的……
;;;……(–-)……
;;;郭嘉已經到了長安,但是一到長安便是宣稱自己路途奔波,身體不適,然後縮在了驛館之中,天天都是睡覺吃飯打豆豆,擺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勢出來。
;;;郭嘉現在的狀態,和歷史上,呃,錯了,和演義上的徐庶在曹營的狀態差不多,郭嘉既不想替斐潛出主意,又擺脫不了被囚禁和限制的身份,所以自然是乾脆躲進小樓成一統,哪管窗外春和秋。
;;;不過,現在是冬天。
;;;冬天攜帶着寒風不由分說的從北方侵蝕而來,一腳踹在了秋天的屁股上,將其踢走,然後插着腰大笑着,膨脹着。
;;;所以郭嘉即便是能不管春秋,也躲不開冬天,就像是斐潛真的要找他,他也躲不開。
;;;奉孝真是好閒情!斐潛呵呵笑着,也不等郭嘉表示說一些歡迎什麼的客套話,徑直舉步而進。
;;;郭嘉看了看驛館小院的院門,然後又翻着眼皮看了看斐潛,一臉頹廢的拱了拱手,算是和斐潛見過了禮,當然如果這是在那些奉行着整兒八經士族禮節的人眼中,如此隨意的舉動,就足夠立刻牽動了無明業火,認為郭嘉此舉是一種侮辱……
;;;斐潛倒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斐潛坐下,將衣袍略作整理,然後笑着說道:子其怨我乎?
;;;郭嘉一愣,不由得坐正了一些,看着斐潛。
;;;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句話,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甚至是契合了當下的情形,但是實際上這一句話並不是那麼的簡單。
;;;有不少的人,認為士族子弟之間,用各種典故,只是士族子弟的一種炫耀,但是實際上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部分的原因,甚至可以說,只有不成熟的士族子弟,才會故意用一些什麼稀奇古怪的典故來炫耀自己的才學,更多時候,這種用典是雙方的一種試探,一種不露尷尬的言辭。
;;;畢竟看見了,上去就說老子雞兒硬邦邦,亦或是說關關雉鳩在河之洲,明顯就有些不同,即便是對方拒絕了,也不會留下一個粗魯的形象。
;;;同時,許多典故都是有其背景和歷史發展過程的,能說出典故的一二三來,必然是對於歷史上的事件有些觀念和看法,這個能力在士族子弟之中會更為重要,因為不管是統治者還是家族家主,都希望自己的子弟是一個懂得從書中得到思考,並且融會貫通的人,而不是只是死記硬背,然後聽到旁人說些什麼便我懂我都懂、這還用你說的傢伙。
;;;所以,士族子弟之間,平日裏面使用典故,也就成為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斐潛所說的話,聽起來似乎平平無奇,像是詢問郭嘉被他囚禁於此,郭嘉會不會有什麼怨言,怨氣之類的,但是實際上,這一句話,並非是斐潛的首創,而是出自於春秋之中,是楚共王送別知罃的時候所說的話。
;;;郭嘉沉默許久,然後微微有些嘆息,低聲說道:晉未可與爭。
;;;斐潛聞言,不由得大笑。
;;;知罃,字子羽,亦稱荀罃,是晉大夫荀息的後裔,晉悼公時中軍帥。邲之戰當中,荀罃被楚軍所俘虜。
;;;楚王和荀罃一共有五句對話,第一句就是斐潛所說的那一句。隨後荀罃以表現出眾的口才,取得了楚王的尊重,然後楚王最後感嘆道:晉未可與爭。
;;;斐潛說了第一句,而郭嘉回答了最後一句,都是同一個的故事,卻有不同的含義。斐潛是借本意喻郭嘉,而郭嘉則是借感嘆以應當下。
;;;荀罃之所以能回去,並非是荀罃一個人的努力,而是他父親的運作和楚國內部大臣的共同因素,甚至關聯了夏姬這個絕色,所以才在邲之戰的十年之後,才有了荀罃回歸的希望……
;;;所以斐潛的意思也就很明顯了。
;;;那麼郭嘉的感慨,則是表示現在晉一分為二,太原上黨屬於斐潛,冀州那一塊屬於曹操,因此晉未可與爭,究竟最終誰才能真正的算是晉,還是未可之間。
;;;同時,斐潛也以這個典故說明了,荀罃十年之後才得到了一絲回歸的希望,你郭嘉呢?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麼耗着在驛館之中,是幾個意思?
;;;郭嘉在反駁和回敬斐潛話語的同時,也表示了自己並不想爭,所以才在驛館之內,不想要蹚渾水。
;;;斐潛擺擺手,沒有繼續和郭嘉就這個典故爭辯下去,反正用這個典故,也不過是開胃菜而已,更重要的還在後面。斐潛示意護衛將帶來的一壇酒水打開,然後說道:某聞文若長文二人,上表天子,用考正制策,欲開春之時,行赴各地考正,以選賢才……
;;;郭嘉原本已經被酒香刺激得有些流口水了,聽到了斐潛的話,卻不由得微微張開了嘴,然後口水差一點流了出來,連忙哧溜回去,下意識的有些咕嚕的說道:如此不是……
;;;郭嘉飛快的瞄了斐潛一眼,將後半句話混着口水吞了下去。
;;;斐潛點頭,說道:正如奉孝所言,文若定然會派「西京考正」來長安!
;;;郭嘉依舊咕嚕一聲,心中嘀咕着,我說什麼了?我什麼都還沒有說好不好?但是另外一方面,也不由得佩服斐潛的這種政治上面的敏銳性,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