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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招展。
鮑忠他的貼身護衛也是緊張的盯着這裏,也盯着周邊的其他曹軍兵卒。一邊害怕自己少聽了一句什麼,一邊也同樣害怕其他不相干的人多聽了一句什麼。
若是平常之時,鮑忠以及鮑忠身邊的這種緊張的異常狀態,必然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是現在麼,其他曹軍兵卒也在緊張,甚至有的表現出來的比鮑忠等人更加的離譜,也就自然而然的吸引了那些作為督軍的中領軍中護軍的注意。
至於像是鮑忠這裏說幾句的模樣,只要沒聽清具體內容,多半還以為是在議論接下來的戰鬥……
背着認旗的傳令兵依舊在左右奔馳,將曹洪的號令傳遞出來。
鮑忠咬着牙,手捏得刀柄咯吱作響。
可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壓着他的手背,使得他的戰刀宛如千斤一般,怎麼都抽不出來。
即便是背後是曹軍大營,還有曹操的大纛在後方中軍位置飄揚,可鮑忠當下卻感覺自己像是孤身一人獨自站在了戰場中間一般。
後退一步,便是曹軍,而面前遠處,卻是三色戰旗高高飄揚。
即便是在曹操麾下各種不如意,鮑忠也沒想過要有今天這般的選擇……
可是,真要是……
鮑忠他死死盯着從來。
從來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似乎根本就沒看見鮑忠抓住刀柄的手上青筋一般。
『如果……』鮑忠聲音有些嘶啞,就像是方才活生生吞了一把沙子,『我孩兒要怎麼保?』
從來笑着,依舊是那一副日常諂媚的表情,『好說……只要找個藉口往後方一送,約定在大河某個渡口……而且後營裏面,將軍要知道,其實……呵哈,那些精銳甚少去的……』
『不,不不,不不不……』鮑忠微微搖頭,『這,這不行,不行……』
口中說是不行,但是實際上鮑忠抓着刀柄的手,已經沒有像是之前那麼緊了。
『將軍。三思。』從來輕聲說道,『我等之所求,不外乎富貴功名,家傳蔭子……所以都是一樣的,只不過,首要的還是要有命……沒有命,便是什麼都沒有,就算是萬貫家財,千畝良田,又有什麼用呢?將軍若是不放心,亦可在曹軍大勝之後殺了我……否則不就是斷了自己的一條路麼?』
鮑忠眼珠左右晃動着,他對於曹操個人的忠誠,絕對沒有如同口頭上喊的那麼堅定,現在聽了從來的話,其實心中早就已經動搖起來,只是害怕從來此人是曹操,或是曹氏一方校事郎的反間試探而已。
從來看着鮑忠,心中琢磨着,若是不能透點真手段,怕是不能取信鮑忠……
沒有誰想要白白死去,也沒有人願意白白犧牲。
犧牲,實際上也是一種交易。古代向天神獻祭三牲。這些供祭祀用的純色牲畜,就被稱之為犧牲。所以實際上是人向天神提出一些條件,給予犧牲,希望天神應允。
如果說天神給予了『回應』,比如剛好下雨了,天晴了等等,那麼下一次人類就會再次進行祭祀交易,如果長時間沒有『回應』,那麼就很大可能會換一個天神,亦或是乾脆就將祭祀的巫師扔進了火堆……
如果說從來不主動的跳出來和鮑忠溝通,那麼在和驃騎前鋒作戰的過程當中,類似於鮑忠和從來這樣不屬於中領軍和中護軍隊列的,多半就會像是這樣充當會戰之前的頭菜或是頭湯,給雙方的將領開個胃。
菜不好吃,可以退,可以倒了,可以重新做。
但是如果人死了,就無法重來了。
至少對於鮑忠和從來這樣的人來說,都是如此。
從來微微抬了抬下巴,說道:『若是將軍願意向對面傳令兵發個信號……屆時對面衝擊之時,就多半會避開此地……』
說着話,從來抬頭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陽,然後袖底一翻,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銅鏡。
『……』鮑忠死死盯着從來,沉吟了許久,最後才咬着牙說道,『我不發。』
不是我不會,我不懂,而是我不發。
所以從來點頭,『明白了,那我來發。還望將軍略微遮掩一二。』
……
……
雙方的軍隊開始相互接觸,最先展開的當然就是斥候戰。
不管是哪一方的斥候,都在盡力的阻止對方接近自己的陣線偵測,但是很明顯,曹軍斥候漸漸被壓制住了,面對騎兵犀利的驃騎軍,曹軍的這些斥候對抗行為,更像是一種即便是無力反抗,也要表示一個不屈的態度……
戰場上的機動權也就漸漸的偏移到了許褚這一方的手裏。
面對陣列出來的曹軍陣線,許褚並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因為許褚在之前的觀察當中發現這些曹軍兵卒的步卒陣線是很有可能在半夜就開始集結的,那麼也就意味着曹軍兵卒至少已經枯站了至少有兩三個時辰了……
許褚不急。
也不能急。
他現在是進攻方,從他的駐紮營地出倆,到曹軍營地,要走十餘里,如果今天不能攻進曹軍營地——很顯然也不太可能直接攻克。
畢竟火炮還沒有跟上來,所以許褚他今天打完了還要帶着人馬走十餘里的路再回營地去,所以作為一軍統率,就必須懂得合理的分配兵卒的體力。
許褚在獲得了戰場的大部分控制權之後,就開始輪換,試探,以及消耗。
沒錯,消耗。
兵卒的體力耐力,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消耗品。
如何在有效的時間內,消耗對方更多的體力,保存自己的體力,也是一個戰場上的技巧。
而且還有一點,曹軍營地龐大無比,如果說自己退軍的時候,曹軍又是從營地的另外一個地方派遣出了兵馬來,自己是戰還是不戰?
到時候若是自己一開始就消耗光了耐力,最後兵卒沒了體力,戰馬沒了馬力,又會如何?
驃騎騎兵輪番出動,捲起的煙塵遮天蔽日一般,雖然沒有直接沖陣,但是誰又能保證下一刻驃騎兵馬不會直接衝上來?
曹軍對於安邑大營的準備無疑是比較充分的,周邊的木材都已經被砍伐一空,即便是驃騎軍想要獲取一些木材來製作過壕溝的踏板,都必須要去更遠的地方,甚至是二十里外拖拽而來。
因此對於曹軍的壕溝和營寨,許褚當然不可能以血肉去填。
整體上來說,雙方的這一次列陣,更像是在真正動手之前的相互叫囂。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動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