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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他們自己說不清道不明,十分朦朧的意識,根本不受理性腦的控制,總是能夠主導他們的行為,讓他們在理性上即便是知道崇洋媚外不好,但是感性上,具體遇到事情的時候,卻忍不住的表現出崇洋媚外的姿態來。
『任重而道遠啊……』
斐潛搖了搖頭,感嘆了一聲,即便是後世那種教育程度,依舊是難免會出現各種各樣不帶腦子的人,更何況當下的大漢?
斐潛向黃月英說道:『看來……暫時還是不行啊……先做另外一些事情罷……嗯,我去前廳片刻……等下蓁兒前來,你可別替他答題……』
想要強行讓這些普通民眾開始用人性腦思考,說不得反而會因為其動物腦的作用而縮回去,因此只能是讓一小部分的人去進化,大規模的麼……
確實是條件依舊不成熟。
黃月英眯着大眼睛,笑得彎彎的,『夫君放心吧!』
斐潛哼了一聲,也沒多說,便是又來到了前廳,『來人,傳裴巨光前來!』
裴茂不多時就來了,依舊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規規矩矩的向斐潛行禮而拜。
『且坐。』斐潛說道,『上茶!』
裴茂謝過,然後端坐飲茶。
沉默。
斐潛從裴茂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然後輕輕的敲了敲桌案。
『今有一惑,特詢巨光……』斐潛緩緩的說道,『子產智乎?何吏以魚欺之?愚乎?然為相一年,豎子不戲狎,斑白不提挈,僮子不犁畔……』
裴茂端着茶碗的手輕輕一抖。
大家都是明白人。
所謂明人不說暗話,暗人不說騷話,騷人麼……
嗯,這些都只一般性的說法,而大多數的時候,在大漢的官場之中如果不懂得暗話的,恐怕也就當不了什麼明白人。更何況對於裴茂這樣的人來說,若是不知道子產是何許人也,那麼幾乎就是經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裏面去了。
孔老夫子曾說過,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惠人也。』
而子產,便是這個樣子的『惠人』。
說起中國古代法家,人們經常想到的多是商鞅、韓非、李悝等人。他們雖是法家著名的代表人物,卻不是法家的鼻祖。
那麼法家的鼻祖是誰?
不是商鞅、韓非、李悝,也不是管仲、皋陶,法家的鼻祖是子產。
鄭子產,但是他不姓鄭。
子產執政前,晉楚兩強爭霸,鄭國身處兩強之間,內部貴族矛盾重重,鄭國貧弱而混亂。子產執政後,一方面,運用其政治智慧在列強之間穿梭外交。另一方面,開始在鄭國內部變法圖強,大力改革鄭國的土地和稅賦制度。
然而,最能體現子產政治氣魄和法律思想的,是子產鑄刑書之事。
古代國家在未有法典之前,大都經歷過一個秘密法的時期。上層貴族社會認為刑律越隱蔽越好,決不能讓國人知道。這樣才有利於貴族隨意處置老百姓,增加專制的恐怖和神秘。
子產決心打破這種愚昧,鄭簡公三十年,子產鑄大鼎,將國家法律條文鑄在上邊,把鼎放在城中繁華之處向世人公佈。
此舉自然是國內國外,全數都是反對。
第一年,鄭國人嚎哭詛咒,『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疇而伍之,孰殺子產?吾其與之!』
第三年,鄭國人拜倒於前,『我有子弟,子產誨之;我有田疇,子產殖之。子產而死,誰其嗣之?』
等到子產病重將死的時候,鄭國人又哭,『子產去我死乎!民將安歸?』
開拓者,永遠都要承受更多的指責和非議,而那些咒罵和指責的人,在看到好處之後,便是會立刻忘記了他們之前說了一些什麼,將臉一抹,便是笑嘻嘻的跟着走。在子產之後,華夏大地上各個諸侯國,最終也就拋棄了隱秘法,將法典紛紛以各種形式公佈出來……
裴茂想着,斐潛之言,多半也就是這個意思了。斐潛現在做的事情,也像是一個開拓者,尤其是斐潛說了子產和魚的事情,更是隱隱的指向了裴茂就是那個謊言的小吏……
『臣……臣不敢欺瞞主公……』裴茂拜倒在地,『臣有罪……請主公降罪……』
若是在斐潛沒有這麼大塊地盤之前,斐潛自稱,或是自比子產,怕不是會引起一大堆人的嘲笑,但是現在斐潛這麼說,卻沒有人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面對裴茂及其光棍的『認罪』態度,斐潛笑了笑,說道,『昔日叔向使詒子產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爭心也。猶不可禁御,是故閒之以義,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為祿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淫。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蒞之以強,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
這個叔向麼,可以就是春秋鍵盤俠了,因為他不是鄭國的人,而是晉國的,原本鄭國發佈什麼東西跟他也談不上什麼太大的關係,然後他就覺得子產這麼做會影響到他,於是就站在了道德高點,指責子產的做法。
然後子產就回了一封短訊,大概意思就是,『你說得對。』
鍵盤俠可不是後世才有。
就像是眼前的裴茂。
關鍵時候縮着裝孫子,等斐潛一走,便是又可以充老大了。
斐潛現在,就是將裴茂給拽出來,讓他暴露在光線之下,『巨光以為然否?』
裴茂深深低頭,『臣……』
若是論及經書,裴茂自己覺得並不比斐潛讀的少,但是當下之時,裴茂卻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話來回復。
說叔向之言的是錯的?
可是裴茂和在這一次的兵械事件的大多數人卻是按照叔向所言這麼去做的。
那么叔向的話是對的?
可是即便是不說現在,在子產之後,大多數國家也跟着子產一同公佈了法典,其中就有叔向的國家。
在加上斐潛之前所說的『欺於校人』之言,更是連當下裴茂狡辯說謊的路子都給堵死了,若是當下再用什麼假言託詞,那麼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這就是驃騎的陽謀。
擺在枱面上,卻讓人無可奈何。
因此現在裴茂左右無路,進退不能,除了默然低頭之外,還能說一些什麼?
裴茂很習慣這種手法,因為他也很喜歡這樣將一些人逼迫到左